──〈禪宗公案之9〉
過去八個星期的每個周末,我固定拿禪宗公案當話題來討論佛法,目的是什麼?實在講,我沒那資格談「了生脫死」,這只有釋迦牟尼佛和中國歷代高僧大德,以及現在的星雲、淨空法師有能力講。我們頂多只能從公案中多少取一瓢水,看可否幫助大家洞穿人心,看穿肺腑。
比如說政治吧,臺灣的政治究竟是道場,抑或是火宅?這個火宅,典出《法華經‧譬喻品第三》,昔年佛陀是如此宣說的:
「三界無安,猶如火宅,眾苦充滿,甚可怖畏;常有生老、病死憂患。如是等火,熾然不息。」
且道,這三界是哪三界?答曰,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。其中,欲界有六天,色界有十八天,無色界有四天,三界總共二十八天。但請記住,這個「天」指的不是時間觀念,而是空間層次。
比方說,兩岸中國人一向崇敬不已的「玉皇大帝」,論其始也,實在是來自佛教和印度教的說法,前者謂之「帝釋天」,後者的梵文全名是「釋提桓因陀羅」,住在須彌山頂上,是欲界天第二天,忉利天之主。
必須知道的是,光是忉利天所轄的範圍,就有東西南北各八天,連帝釋天的天宮算在一起,一共是三十三天。夠大了吧?
但再大也沒用,釋迦牟尼佛講了,設若你有福報,上升成為神仙的住在天庭,你還是會患「天人五衰」的惡疾,還是會死。可這一墮落,就沒法子再當人類了,往往就淪為三惡道從頭修起。
為什麼?
因為都當神仙了,居然還不知修行可貴,還有欲望,這個惡業可就比人類來得更重,果報當然也更嚴厲。
色界,無色界,也是一樣的道理,一樣因果,都是迷,不是悟;都是迷於「貪、嗔、癡」,不是悟盡「覺、正、淨」,都有雜質,不純粹。
這話拿到政治場域來講,看看陳水扁吧,不是當了臺灣整整八年的「忉利天王」嗎?可怎麼著,打從他第二任開始,不就出現「天人五衰」的狀況,最終搞到「不樂本座」,惶惶不安的滾進監牢的人間煉獄去?
這就是咱們老古人所講的「人在公門好修行」,警惕、勉勵兼而有之。讓你當官,不是讓你騎在人民頭上,不是讓你無惡不作,不是讓你中飽私囊搞貪污的。
且問,什麼叫「修行」?
實在講,修行也,沒那麼大的學問,不過就是「修正自己的行為」,發現以前犯錯了,現在改;昨天不對了,今天糾正過來,乃至前幾分鐘寫錯一個字,講錯一句話,被人基於善意好心的指出來,立刻歡天喜地的接受了,就是修行。
難嗎?
一點都不難。你肯自動自發去做了,智慧生焉;若是硬拗到底,你即便擁有博士的學位,也還是天字第一號的大白癡。
可話又得講回來,為什麼「人在公門好修行」如此之難,難到變成「三界無安,猶如火宅」呢?因為事到臨頭了,你有揀擇、會揀擇、想揀擇。
我們看看陳水扁、林益世、以及在扁朝任內被提拔為消防署長、前天〈8月30日〉傍晚被以貪污罪羈押禁見的黃季敏,以及在宇昌案大玩「旋轉門條款」的蔡英文吧,不都犯了這種毫無廉恥可言的揀擇毛病嗎?
以此深入去看,人一犯貪,他揀擇的實在是「與我有利」。就這一剎那間,他的一門心思就不存在國家、社會、人民,以及自身所屬的政黨了。這個人滿腦子、全副身心,單單只存在一個「我」字,我最大,我要發財,我要金光閃閃。
可什麼都是一個「我」字的我來我去,當官的這輩子就算玩完了。因為把個不法所得,如陳水扁那般的搬來搬去、林益世那樣的把錢藏到池塘、藏到拜拜用的金爐,或者像黃季敏如此大買金條,莫非就不傷神、不害己身了?煩惱啊,怎麼才能不讓人察覺自己的金錢來路可疑,不是如此嗎?
想想看,即便運氣好的,可以在職務上全身而退,可哪一天不是在害怕有朝一日東窗會事發的?要是不走運呢,可就墮落為陳水扁這種萬死不足以贖其罪的下場了。值嗎?
而這正是趙州老和尚引用中國禪宗第三祖僧璨,在《信心銘》所指出的「至道無難,唯嫌揀擇」了。
當知我們若可做到不揀擇,事情就好辦多了,我們那個「小我」自會越來越小,「大我」會越來越大。以此修正自己的心念和行為到一定程度,你就會身帶正面能量,就會發光。
可咱們這位老和尚把話都講到如此透徹,說到「至道無難,唯嫌揀擇。才有語言,是揀擇,是明白。老僧不在明白裡,是汝還護惜也無」了,當下就有個很厲害的學僧以為抓到語病了,遂站出來問道:
「老和尚,您既然自己講了,不落在這種明白的境界中,那還有什麼好維護、好珍惜的?」
這時,只見趙州微笑一笑,說道:「我亦不知。」
請記住他這答覆,是和前一則公案菩提達摩的「不識」遙相呼應的。
人在公門好修行。
對一個「貪」字、一個「我」字,不做揀擇,政治就是道場,就能安居於「看似呆若木雞,實則火眼金睛」的心境中。否則,哪怕是像王健壯、南方朔、黃創夏這樣,或寫一篇政論,或胡說八道鬼扯一通,也是住在煙霧迷漫的火宅之中,動靜難安,備受世人不齒,因為既貪又蠢,蠢到不知如何逃離火宅。
我們不揀擇,不起分別心,政治就是日日以之修行的好道場,足以洞穿人性,看穿肺腑。有志者,曷興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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